我自觉说得合情合理,哪有没见一面便扒着女子的手自称夫君的,谁料他比我更委屈,眉头一蹙,状似伤心欲绝般地摇摇头,道:“我知你受了惊吓,心中不满我没能及时救你出那贼窝,可你也不能说这样的话来伤我的心,我会难过的。”

    忒恶心了。

    我缓缓后退,问道:“这位大哥,你是不是认错人了?”

    “我怎会认错?”他反驳我,眼神瞥向远方,回忆似得讲起与我的美好回忆,“我初见你时便被你吸引,后来你我二人暗通心意,便做了夫妻,点点滴滴,滴滴点点,我怎么会认错我的心爱之人?”说罢,他忽地转过头,要摸摸我的脸。

    我惊得一抖。

    “你干什么?”

    “你是不是失忆了?”

    我指指自己,磕磕巴巴道:“我、我失忆?”

    他沉重地点点头,“若没有失忆,你怎会忘记我。许是受了大惊吓,你放心,即使是你失忆了,我仍会对你如初,必不会有嫌你厌你一说。”

    我眨巴眨巴眼睛。

    情话说得真是好听呐。

    到底是我跟不上他的思路,遂顿了顿,继续问道:“你说你是我夫君,那你是什么身份,我又是什么身份?”

    他正襟危坐,“我是肃亲王独子,你是我的妻,李阅秋。”

    好嘛,我名都知道了。

    我不知作何反驳。

    “肃亲王独子,便是世子爷,”我琢磨琢磨,恍然大悟,“你说我是世子妃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不是。”

    “那我是啥?”

    “你是我的侧妃。”

    我猛吸一口凉气,站起身踱步,踱了几个来回,我指着他那面如冠玉,目如朗星的脸,怒气冲冲道:“编,你再接着编。本来看你还以为你是个认错了人的痴情种,没想到你居然编到了亲王一家,你就不怕我去击大鼓,让你上刑场入牢房?”

    他倒是平静。

    “我说得是真的。”

    “骗子。”

    被我这一说,他反而安静下来。长身玉立,爽朗清举,听着我唠唠叨叨许多后,他缓缓起身,要来牵我的手。我自是不让他牵的,他便笑笑,推开门道:“你若不信,随我出门瞧个究竟岂不是更好?”

    我道:“自然好。”

    我兀自踏出房门,谁料外面竟如此寒冷,初春的风一吹,我单薄的衣裳便禁不住了。

    忽地肩膀一沉。

    他为我披上了一件狐裘大衣,递来一个汤婆子,道:“天冷,你身子刚好,不宜冻着。”

    我不接。

    他道:“你不信我可以,可别把身子不当回事。”

    我扣扣僵直的手指,沉默片刻后接过手炉,唉,实在是天冷得厉害,他虽谎话连篇,可这句话里的道理我却认同。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三月,正值草长莺飞。

    只是天仍旧冷得厉害,院子里几株不知名的花草摇摇晃晃,没剩下什么生机。

    我裹紧了衣裳,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,走着走着,我突问道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    “萧暮雨。”

    萧萧暮雨子规啼。

    倒是清雅。

    走出了小院,即是一条长廊,几个小仆穿梭其中,见了男子皆是弯腰道声“世子爷”。每一声世子爷之后,便是萧暮雨投来的眼神,我哼哼唧唧几声,瞥开视线,眼观鼻鼻观心,全当听不见这些声响。

    府里极大。

    比安府还要大上许多。

    我是越走越心慌,平常人家怎会有如此阔大的家邸,直至终于走到了大门,萧暮雨请我去看看他家那硕大的牌匾,我脚步虚浮,跨过门槛,抬头一瞧。

    嘿,刚劲有力的三个字。

    即是,肃王府。

    萧暮雨大步一迈,行至我旁边,与我一同抬头看着这牌匾,守门的小仆铿锵有力道一声“世子爷”,萧暮雨便在这余音中缓缓贴近我的耳垂,呼出一口气,“这下,你信了吧。”

    “噫。”

    耳朵痒,我后撤几步。

    我道:“我有夫君。”

    萧暮雨不急不缓,道:“对,你有夫君,便是我。”

    我摇摇头,“我的夫君叫付观南,他是江浙一带商户之子,我也只是一个乡野丫头,绝不是世子爷的侧妃,许是我俩有些相像,世子爷认错了吧。”

    萧暮雨道:“你又说胡话了,哪来的付观南,你呀快随我回屋修养一段时间。”

    真是说不通。

    我低头踢小石子。

    石子咕噜咕噜滚下楼梯,滚到了街道之上,王府门前无甚人群,我暗吸一口气,悄悄捂住伤口,遂脚下生风,脚底抹油,一溜烟儿地跑向街道。

    榆木脑袋说不清。

    还不如我直接跑了。

    跑了约莫一里多地,我气喘吁吁,正觉已摆脱了脑子生泡的世子爷,回头便见萧暮雨摇着扇子,闲庭信步地跟在我身后,我目瞪口呆,见他脚底生风方知这还是个会轻功的主儿。得嘞,这一里多地我算是白跑了,停住脚步,揉揉伤口,等待审判。

    萧暮雨行至我身边,朝我扇扇风,“跑热了吧,若是你觉得还没跑够,我便继续陪你。”

    我与他四目相对。

    无声道了句“你个瘪三”。

    “你在说什么?”

    “……哈哈,我在说啊,我真是谢谢你呀世子爷。”

    他温文尔雅地笑了笑,“你若不咬牙切齿的话,这倒算得上是一句动听的情话了。”

    恋爱脑。

    僵尸都不吃你的脑子。

    我是个识趣的,既然跑不了,我便转身回去,通身没了力气,走几步停几步,喘气如同耕地老牛一般。走了十几步,倏尔见萧暮雨微微弯腰靠近我,我正疑惑他要做些什么,便感觉身子一歪,倒在了他怀里,他使力一抬,便把我安安稳稳地抱了起来。我僵硬地绷直身子,内心陷入无限纠结中,老天爷爷呀,我这、我这不算是红杏出墙吧。

    大街上无人。

    我的脸面尚保住了。

    只是进了王府,这一路多少丫鬟仆人,虽说皆不敢盯着主子看,但那暗戳戳的眼神已经插满了我全身,我挣扎无果,只换来萧暮雨更有力的禁锢。我就说嘛,当个神仙多好,若是我还有法力在身,莫说这世子爷,整个王府我都得给他翻过来。

    进了屋。

    他放我在床榻上。

    我眼下手无缚鸡之力,按理来说是个弱女子,若是世子爷来强的,我恐怕无力抵抗,于是抱着被褥不撒手,死死盯他。

    萧暮雨不再看我,他走至桌边,倒了杯茶水又走来,将茶水递到我面前,道:“方才跑了那么久,渴了吧,喝些水吧。”

    我道:“不渴。”

    这水谁敢喝呀。

    他笑笑,“没事,不渴便不喝了,你且先休息吧。”话毕,他便出了门,走之前甚至贴心关好了门窗,与将将强力禁锢我于他怀里的模样差远了。

    这世子爷有够双面。

    我呼出一口气。

    唉,姑奶奶我的清白,可算是保住了。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第二日清晨,我坐在窗前吹风。昨夜里没怎么睡着觉,瞪着眼睛干发愣,法力使不出,屋子又被锁得严严实实,我撞破了胳膊肘也没能撞出去。

    挑挑胭脂盒。

    没甚心情上妆。

    又过了一个时辰,门被推开,一个小丫鬟唯唯诺诺走进屋,朝我行了个礼,道:“李姑娘,我来伺候您洗漱。”我打量她,瘦瘦小小的,眼不敢抬、身不敢动,声音细若蚊蝇。

    “你叫我李姑娘?”我道,“你不应该唤我声侧妃么?”

    我话音未落,小丫鬟猛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,先给我来了两个叩头,直接将我看呆住,她额头瞬间红肿,眼睛里蓄了泪,慌慌张张地道:“奴婢以为您还没和世子爷大婚,便称了李姑娘,还请、还请侧妃大恩大德,绕奴婢这一回吧。”

    “我还没大婚?”我道。

    “世子爷说,您被贼人掳了去,心里受了惊,眼下不适合大婚,等您身子好了再说。”

    我蹲下身,与她平视,问道:“那你们世子爷以前的时候,有提到过我么?”

    小丫鬟偷偷瞥我一眼,又瞬间低下头,道:“奴婢是刚进王府的,并不知道世子爷以前说过什么……不过奴婢觉得世子爷肯定是喜欢侧妃的,今儿早上奴婢还听闻他去与老王爷说大婚事宜,虽然、虽然有些坎坷……”她忽觉说错了什么,头低地更低了,闭上嘴不再言语。

    我道:“什么坎坷?”

    她支支吾吾了两声,紧闭眼睛,一口气吐出一段话,“听闻老王爷不同意,世子爷挨了罚,背后被老王爷抽了好几板子,估摸着现在还在上药呢。”

    我十分惊讶。

    萧暮雨便这么想娶我么。

    小丫鬟说完便又开始哭哭啼啼,以为我要罚她没有眼色,说了一通解释。我没甚心思放在她身上,站起身叹了口气,道:“没事,你起来就行,该干什么便干什么去吧。哦,对了,叫我李姑娘就行,我还没嫁你们世子爷,不要这样叫我。”

    小丫鬟唯唯诺诺说了好。

    然后替我洗漱。

    我这几百年没被伺候过,实在享受不来,遂让她站在一旁,自己稀里糊涂洗漱一番,欲再去推门试试,结果还是未果。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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