席面中央打斗不休,兵刃相接,主座上霍老爷子斟酒自酌。

    “嚯!”霍家儿郎再次摆起阵法,又是那少年□□划出,金丝楠木的棺材一侧出现裂缝,再击一枪方才破裂,众人惊讶,这力道,这确是上好的棺木。

    乱斗间,众人聚精会神观场上战况,霍家一灰袍长老得一消息后脸色骤变,退出宴席。

    “青鼎不见了?”那灰袍长老面似冷铁,“何时丢的?”

    “属下也不知,该是宴饮期间,待属下发觉时,整个悬铭楼竟无一活口。”

    灰袍长老暴怒“你们是如何办事的?今日一场宴会,什么牛鬼蛇神都能进来我霍家,我要你们何用!今日青鼎丢失,若找不回你们提头来见!”

    “三长老,不如待宴会结束后将他们都拦下来一一搜查”

    “混账!难道要将那些世家子弟都看做贼不成?他们如何能依?传出去我霍家的名声如何?”

    “那”

    “找个理由让他们先留下”他一摆手“去查查宴会间离席的有哪些人”

    葫芦里的酒早已饮尽,屋檐上风大,几个回合后,那几个道人总算是被拿下,按压半跪在地。

    为首那人望着高台主位竭力大喊“霍贼!你高寿至此,如何能对得起我观先师!”

    霍家大长老一挥手“压下去”这闹剧才算结束。

    听叶将酒葫芦挂回腰间,欲起身回程。东边院落廊下,月光下落,一人影带着黑牛面具,着黑衣银边纹正极力望着她。

    她扯了腰间折扇正要下手,廊下人影一闪不见了。

    罢了,念着宴席结束,人多不好抽身,她青袖一甩便踏檐飞顶遁出城外了。

    霍家一灰袍长老站出来“各位,各位,原本明日各位就该离去还家,但为应农忙,响应时节,明日我们霍城有场全城的武义较量,此比武与别处不同,在秧田里较量身形速度,各显本领。”

    一少年站起来“这,在秧田里比武?从未有过,自古比武皆在擂台之上,田地里如何能比?”

    “确实如此”众人齐齐附和

    若是输了到还好,可若是输的吃一嘴的田泥,岂不是太过难看了?在座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世家子弟,以后保不准在哪个席面上就再见面了。

    “各位小公子不知,霍家自古便有此习俗,正因秧田泥水多,更考验武者的功底,唯有不溅泥,不染泥才算赢的漂亮,一炷香内,身形倒地者或染泥多者便判为输,如何,各位可有兴致?”

    易庭道“这倒有趣,比我们那儿的比试好玩多了,不妨一试”

    夜凄凄,阴风起,鬼铃吹,路况百转难察难辨。

    青衣女子侧卧在一只大型阴沉木攆轿上,由八个凶尸抬着缓缓行来。前方六个皱皮走尸各提一盏红字白纸灯笼开道,后方四只凶尸齐力抬着一顶纹饰狞厉的四足青鼎,再往后是长龙一般的僵尸走尸。

    攆上前角放着透雕黄花梨木水果盘及白瓷酒壶,后角落座一只手提明亮白纸灯笼的小鬼僵尸,面容苍白,眼袋极重,两只露夜间骨细腿垂吊在外,随着撵轿前行时时晃荡传出骨骼摩擦之声。

    一路颠颠颤颤。后方一阵闷响,陆陆续续跌倒匍匐之声。

    “停”

    抬轿凶尸木讷偏头眼珠突出,身躯僵硬弯曲,“嘭”一声,木撵下落。

    酒杯滚落在地,青纱略过木撵,“怎么了”到后方来看倒了一片儿,

    “怎么回事”,听叶怒斥一巴掌挥向一走尸头颅,这一掌,脑袋竟甩出去滚落在远处土坑里,肢体“噗噗”砸落掉落在原地。

    瞧这!满地尸骨。好个温小酒!定是她!将这些粗制滥造的东西混入其中!

    温小酒平日在百山园里同戈月拔草炼药,随听叶画符赶尸,整日与安琦打斗不休,没几日便又下山胡闹,如此往复几年,东一榔头西一棒子,撵鸡打狗,不得安生。看她回去不收拾了她!

    一个响指,地上匍匐翻滚的走尸竞相爬起,捡回满地肢干脑颅。

    听叶发令“拿好了,若再散乱”,眼神扫去如阴风,青袖一挥。

    “回去便只能做柴火!”

    “走”

    木撵“吱吱呀呀”又上路了,深夜山脊若高远天边幕景上的皮影,百折千回,一行“人影”抬着撵轿顺着山坡上山去了……

    第二日清晨,易庭叫人去备马,苏青岚揉揉眼睛“表哥,你昨天不是说要留下来参加比武吗?”

    “我什么时候说要留下了?谁要在那泥地里打滚?”他拍拍苏青岚的胸脯“我这衣裳,这模样适合在泥地里打架吗?啊?”他拉拉马绳,他还要赶着回去见晴娘子呢。

    “那你还说不妨一试,哄骗得大家都留下来”

    “在一旁看戏倒是不妨一试,我还有事没那闲工夫,走了走了,回去”

    两人正要带人走,前方一马车缓缓驶来停下,却见易经年从马车上下来。

    “爹!”

    “舅父!”

    “爹,你怎么来了?宴席早就结束了”

    易父指着他“你如今倒管起我来了”

    “早知你要来,我就不来了,那就不耽误我的时间”

    “你还知道惜时?你若多花些时间读书习武,你爹不知省下多少打骂你的时间!”

    转头道“青岚啊,你舅母极力盼着你回去,说是你不在都没人陪她看书”

    前方霍城一行世家子弟的马车响动,易庭视线随人群转移,呵呵笑道“你看,一个个都走了吧,谁家傻子愿意在泥地里打滚”

    易父瞧见远处那裴家三个儿子,庄重持礼,清俊秀雅,举止得体不俗,面向自家儿子便将脸一拉“你看看人家兄弟三个,那公子泽阳比你都要小个几岁,都比你成气候!快滚回去,别给我在外面丢人现眼!”

    易庭不以为然,翻身上马高声喊道“爹,您老还是再生几个小儿子吧,没由来把时间净花在打骂我这件事上”说罢双腿一夹马肚“驾!”一声,黑马踏蹄疾驰,略下沙尘残影。

    易父气急败坏,指着百米开外暗蓝色华衣少年扬鞭策马的背影“你个臭小子,像什么话!”

    苏青岚抓紧牵马跟上,转头朝他那暴跳如雷的舅父摇摇手“舅父,我们先回去了”

    回程路上他总算是追上他那潇洒的表哥,道“表哥,如今寿宴早就结束了,舅父还来这做什么?”

    易庭手上甩着马鞭“我哪知道,我爹那个人老不正经,不管他!”

    好几日奔波,他连家门都没进,一头栽进离园里。翻进那日晴娘子的阁楼内,楼内无人,依旧红纱曼妙,轻烟袅袅。墙面红纱随风刮起,隐隐露出墙上气势恢宏壮阔瑰丽的壁画,精细之处五彩描绘,他虽不懂壁画,也知技艺精湛,欲伸手摸去。

    一个茶盏击来,他反手将那茶盏捏住。转身见一抹火红襦裙,雪白额间画的火烈欲燃的石榴花。

    来人微微偏头,面露疑色“公子做贼?”

    他摆摆头“非也非也!”,将茶盏“碰”一声放至桌面。

    “碰”一声,石磨药捣砸下,戈月正往石盂里放一味明决子,几缕金丝刹时从门外漫进来,长身细腰,金边菊纹。往靠椅上一座,倒一杯水仰面灌下,舒一口气“总算是回来了”

    戈月手上动作不停“霍家的宴会可好玩?”

    “精彩至极”她一偏头往里看看“听叶没告诉你”

    “她一回来就钻进秘术书阁里去了”

    “小酒呢?”

    “她呀,好几天没回来了,不知道又哪里玩去了”

    安琦摆摆头“疯丫头”又道“我去看看听叶”

    墨绿山野间雾气缭绕,一顶空中阁楼腾空而起,浓密的枝叶和雾气掩盖了楼阁基建,远处望去只见高空飞出的檐角。

    香炉里香料早早燃尽,灰烬见底堆积一抹清冷之色。安琦推门进去,偌大书阁,古卷书籍杂乱。晨阳射入,一幅画卷展开压着箪榻上青纱长长延至木板地面,花窗外蓝翠鸟在枝条上跳舞。

    安琦拿起幅画卷将它挂回墙面,她睨着,那是一抹浓重的青绿色夹杂淋淋黑墨,万物生发的山林盛景尽数绵延十万里地。

    “吱——呀——”

    戈月端了一盅汤进来,见这满屋狼藉变了脸色,忙放下汤盅就去整理满地书卷“果不其然,又是乱了”

    安琦倚坐在榻下,见戈月忙里忙慌,“她醒来还是要看,你捡也无用,过来歇着”

    “也不知道是在这书房呆了几日,这样声响竟也不醒”

    “要她醒,这还不简单”安琦端起那盅药汤往箪榻上熟睡之人鼻尖一凑。

    雪白的鼻尖微微耸动,霎时一双梨花般的雾眸就睁开了,眉头蹙动当即坐起身来,发上竹枝掉落于地,乌发滑落于身上青纱。

    “这是”听叶睁眼盯着安琦手上那盅黑色的汤药。

    安琦挪眼,单手一伸“给你的”,便不忍再看,味儿和颜色都不太对,估计又是个新秘方。

    “新配方,提气补神”见她醒来,戈月提起衣摆跨过满地书籍欢喜道“我看你这几日都窝在此处,特意为你调的,快喝了”

    安琦忙将药盏推进听叶怀里便缩了手“快喝快喝”

    “你快喝了,凉了功效不好,药还没练好,我先出去”

    等她推门出去,听叶盯着手中汤药面色一转“这这这,谁让你端进来的?”

    “她自己端进来的,喝了吧,说不定新配方味道不一样呢”安琦爬起身来,拍拍衣摆上灰尘,瞭望屋顶四周,花窗木雕,“你这书阁几日没扫了?青鼎放在哪儿了?”

    “在药房里,霍家人知道了?”

    “你那么大动静,他们能不知道?不过也没声张,倒是将安璇留了下来,费了我好一番口舌功夫,我们姐弟两人才走出霍家大门”

    听叶将那盅汤药饮尽,脸色艰难捧着那空盅,“只拦下安璇?”

    汤药见底,安琦鼻头微耸“还借口留下了裴家的幺弟,易家的一位表公子,应该是宴会间离席的都留下了,当时裴家那小子和霍家姑娘吵起来,宴会上不少宾客涌出堂外看热闹,想必你也看到了”

    “那为何独独留下他们三人?”

    “他们几个是席间单独出去”安琦单手一锤“安璇那个死小子当时嫌厅里憋闷就溜出去了,费我好一番功夫才将他摘清楚,倒是那苏小公子说话结巴支支吾吾,幸得他那个表哥能言善辩巧舌如簧,没一刻就将他带走了”

    “那裴家那位呢?”

    “霍裴两家有故,自不好多加为难,只当是做娃娃在外吵闹”

    听叶轻笑“那如今是查不到青鼎的下落了”

    “废话,他们如今都不知道还有你这号人物能一夜盗走青鼎,一心都扑在各大世家身上”

    “那更好”这青鼎的位置,悬铭楼的结构,是她这几年往返于离蜀西边和烟层之间耗费不少功夫才摸清楚的,那夜出手,她势必要一击即中。

    “刚才汤药,味道?”

    听叶放下汤盅面色难看只顾摇头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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